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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冻石头，上海，2024-09-16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们一直在践行这个认识世界的最佳法则。
五年前，女儿初中毕业升好高中，我做了一次线下的择校分享会，结合我之前撰写的“职业规划”文章，总结成文“择校漫谈”，谈的是职业规划和择校之间的联系，当时主要是关注中考选择学校的一些问题。两年前，女儿升入大学，进入人生的新阶段，我对孩子的道路选择和升学探讨告一段落。我也做了一次线上分享会，邀请了女儿的几位同学和家长来一起分享，很高兴孩子们都能够保持初心，升入自己满意的专业和学校。
在女儿高中三年里，我依然贯彻了一直以来的理念，“注重社会责任感的培养和建立”、“重文化、重智慧、轻知识”、“以终为始”、“素质培养在前，技巧培训在后”、“重心理轻功课”、“陪伴到独立”、“有效沟通而不是教育”等等。
对于孩子的人生规划和引导，应该启动得越早越好。我们对孩子从小进行素质的培养和广泛的涉猎，从初中开始考虑未来应该选择一个什么样的路径，到高中比较明确大学甚至一生的方向，这样高中选课和升大学选专业就很清晰很容易。比如进国内公立高中，或者选择国际学校，这两条路线差异比较大，一旦发生变动对孩子影响很大，挑战很大，所以要尽早启动决策。
社会越来越“卷”，大家越来越身不由己，这就需要在教育中培养更加大的智慧和定力。
首先，梳理清楚整个养育和培养的目标和脉络非常重要。
毕竟我们每个人的时间和精力都是有限的，并不是所有好的知识和技能我们都要去学习，也不是所有好的人生经历我们都要去体验，更不可能所有好的工作我们都可以去从事，总是要有所侧重，有取有舍的。
如果没有目标、目标模糊或者目标善变，就会盲目跟风，也会在人生的很多阶段迷茫，一方面痛恨越来越卷的社会风气，另一方面又自觉的参与早教、补课等抢跑动作。
我们能自我实现的是孩子平安健康、心性祥和、骄傲不傲娇，谦虚不谦卑、尽责无憾的一生，至于从事什么样的工作、能做成多大的成就从某种程度上不完全由自己决定，是自己和环境相互作用的结果。
因此，大家要问问自己，也要问问孩子：
为什么要上大学？
是谋生的需要吗？
还是实现人生理想的一个路径？
过上好的生活是所有人的愿望，但是在今天的城市，甚至城镇里，物质生活已经不错了，如果沿着父辈的足迹，听从安排，小日子过得也挺滋润。尤其是在北京、上海、广州这样的国际大城市，不仅物质生活质量高，文化活动也是精彩纷呈。那为何大家还要死磕考不上重点高中就考不上好的大学，考上了大学还要焦虑读不上研究生？
“立志”可以为孩子一生指引道路
孩子小的时候我们都会问，“你以后想做什么？”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当孩子有了一个梦想，就有了种子，什么时候萌芽，什么时候生长，什么时候绽放，什么时候结果？
一念起，一切就有了可能。我很喜欢一首歌“梦田”：
每个人心里一个一个梦
一颗啊一颗种子是我心里的一亩田
用它来种什么用它来种什么
种桃种李种春风
那是我心里一亩一亩田
那是我心里一个不醒的梦
瑞瑞小的时候喜欢考古，喜欢木乃伊，是个十足的“女汉子”。在她还没上小学时，有一次跟着外婆的致公党活动，和一大群厦大教授去龙虎山旅游，当时她表现出对悬棺的兴奋，让厦大教授们都惊讶不已。她甚至好奇到要去触碰研究悬棺里的尸体标本，着实让人吃惊，以至于人类学教授觉得她是个好苗子，还请她吃冷饮。
后来我去美国访学，瑞瑞跟着去读小学五年级。美国学校都会根据不同年级的要求开展职业教育课。有一天发下问卷，瑞瑞是这么填写的：
A：动物。
Q：这个爱好能从事什么工作？
A：动物饲养员。
然后老师就启发了：查一查，动物饲养员的全美平均工资是多少？还是比较低的，养活自己有困难。再想想看，还可以做什么更高级的工作？
瑞瑞回答：动物园园长。
嗯，这逻辑没毛病！
当然，瑞瑞也非常喜欢生物，从小在我的熏陶下没少看各种解剖书、生理书和医学书，医生也是她的选择之一。但是到初中，瑞瑞因为理科学习不够擅长，自觉没有天赋，虽然我一再跟她说医生的实际工作中也未必用到很多物理和数学知识，但是毕竟考医科大学大多是要求理化双选的，她还是离学医越来越远了。
瑞瑞从小到大上的都是公办学校，但是在她初二下，因为我们没有补课，没有提前学习，她不太适应高强度的刷题。她是个非常坚守原则的孩子，所有的作业坚持自己弄懂自己写，这当然很好，但是她动作比较慢，每天都做不完作业，但是我又不希望她熬夜，因此跟她讨论尝试一下国际学校。
她一开始非常排斥，问了几次，她才说因为有老师说国际学校都是差生才去的。我非常诧异，老师为什么要跟学生灌输这样的偏见？！我并不是一定要她读国际学校，但是我觉得成见会阻碍一个人的认知。
后来我慢慢的跟她聊，我们选择什么样的学校到底要从哪些方面进行考虑？
首先，每个学校都有成绩好的学生和成绩差的学生，国际学校肯定不等于差生去读的学校。好的教育从来强调的是人的态度，而非人的成绩。态度是自己可以决定的，但是成绩往往影响因素很多。我最欣赏的教育是《放牛班的春天》，教育是把不可能变成可能，把放弃变成支持，把平凡变成优秀。就像60多年前，我妈妈徒步三天三夜，到山里劝说家长把孩子送来上学，改变孩子的一生，这样的好老师永远被学生和家长们铭记在心。
其次，就读国际学校只是一种路径的选择，意味着将来大学到国外去读大学，无关乎选择的好坏。
那么为什么要到国外读大学呢？这就要讲到“初心”了。
我和瑞瑞聊理想，她从初二就有读人类学的想法，我们一起检索人类学专业的全球排名，中国的高校只有北大进入全球前100位，我们很多朋友甚至没听说过人类学，国内高校在本科就设置人类学专业的少之又少。但是我们放眼全球人类学专业，最好的学校都在国外，最好的研究也是全球合作的，所以将来如果想从事这方面的工作，国际化的阅历和视角是非常重要的。此外，人类学作为一门以田野调查为主要研究方法，以写作论文为主要结果呈现方式的学科，对语言的要求是很高的，尤其是口语表达能力和写作能力；同时对批判性思维和独立思考总结的要求也很高。国内的教育在这方面的理念和培养方法相对来讲比较薄弱，而IB体系（国际文凭课程）在这些方面的课程设置和教学训练是很强的。
我从这个角度切入，跟瑞瑞慢慢聊，人类学是一个怎样的学科，需要怎样的能力，这些能力我们要如何培养，如果我们想在人类学上能够有比较好的涉猎，或者说将来也能做一些好的成绩，那我们未来的某个时刻一定还会走国际路线，比如到国外读大学、读研究生、或者国际合作研究，所以我们可以选择国际学校或者国际课程，当然也不是必然选择。
这样不断梳理，不断的去探索她的梦想，她慢慢就没有那么排斥就读国际学校。这也为我们后来拿到瑞士国际高中的录取通知书并顺利到瑞士就读打下了很好的思想基础。
我们在顾村公园参加过一个读书活动，请儿童文学作家庞婕蕾来讲座。她讲了一个她创作的故事，关于《奶奶的面包房》。
奶奶说：“我有啊，我从小就想开一个店，不管什么店，比如说花店或者面包店都可以，只要是能够让我独立做主经营的一个小店，我就很开心。”
小女孩想达成奶奶的这个梦想，她问奶奶：“您最擅长的是做什么？”
奶奶做烘焙做得非常的好，小女孩就利用微信在家长群里推销奶奶做的面包。奶奶确实做得非常的好，生意越来越好，后来累倒住院了……
小叶子和奶奶在医院里促膝长谈，小叶子第一次真正的聆听了奶奶的故事。
作家现场跟所有的小朋友互动交流的时候，问：“小朋友们，你们有什么样的梦想？”孩子们都争先恐后的举手，即使是看上去很安静、很羞涩的孩子也希望被看见，去诉说她们的梦想。
所以每个孩子在成长过程中会有各种各样的梦想，但是这个梦想在未来的一生中会被慢慢被弱化。有的人会在为大家庭忙碌了一辈子后想起自己小时候的梦想，就想去实现，而大部分人走着走着就忘却或者放弃梦想。
很多的家庭不珍惜孩子的梦想，总觉得孩子是随便想想的，到时候都是会变的；又或者觉得孩子的梦想不够好，比如有的孩子想当消防员、司机、建筑工人；还有的觉得孩子梦想过于大而空，比如想当宇航员、做一个万世流芳的人、或者拿个诺贝尔奖之类的。
虽然孩子们天马行空，确实可能想法不切实际，但是有胜于无。从无到有是很难的，有的孩子一直没想法，要启发个梦想很困难。所以，有梦想一定要好好珍惜和呵护，至于怎么在这个梦想上帮助孩子一步步成为更好的自己，并且接近梦想，或者找到梦想是我们家长可以做的事情，这个比我们送孩子去上各种辅导班来得重要得多。
王阳明十二岁立志做圣贤
众所周知，明代王阳明十二岁立志做圣贤。他请教自己的老师：“天下第一等大事是什么？”老师告诉他：“读书及第，当官获取功名。”但王阳明却并不认同，他说自己的愿望就是“做圣贤”。
此后的一生，他经历了许多的磨难，但都一直往这个方向努力，发奋学习，不仅博学多才，而且骑、射、兵法样样精通。虽被贬谪到贵州龙场，但却由此悟道，提出著名的心即理，认识到“圣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于事物者误也。”
他的学说思想王学（阳明学），是明代影响最大的哲学思想。其学术思想传至中国、日本、朝鲜半岛以及东南亚，立德、立功、立言于一身，成就冠绝有明一代。
可以说，王阳明的梦想是宏大的，也是非常困难的，但是他先立志，然后以坚定的信念不断践行他自己提出的“知行合一”和“致良知”，历经磨难，矢志不渝，终成一代圣贤。
有的家长会说，我的孩子不是王阳明。可是，王阳明小的时候难道家长不会觉得他夸海口，不自量力吗？又有谁会真的认为这个孩子以后一定能成为圣贤呢？
唐代李世民在《帝范》中写道：“当择圣主为师。毋以吾为前鉴。取法于上，仅得为中；取法于中，故为其下。自非上德，不可效焉。”
李世民是教育自己的孩子：你应该选择那些真正具有雄才大略的一代英主作为自己学习的榜样，不要以我为鉴戒（因为我的作为确实是不足为训的）。从最好的学起，结果也只能得到中等的水平；从中等的学起，结果只能获得下等的水平。除非是高尚大德之君，如尧、舜、文王方可成为取法的楷模。（自己倘若起点很低，不去选择圣君明主作为老师，就不可能真正有所作为。）
作为君王对自己的要求必须高，因为他们担负着治理天下的重任。但是大道是相同的，我们作为普通人，对自己的要求也要设定得高一些，这样人生的大方向才不容易偏倚，成就也能高一些。宋末元初时期的诗词评论家严羽在其《沧浪诗话》中曰：“学其上，仅得其中；学其中，斯为下矣。”表达的意思是相同的。
我们中国古人，如果是知识分子，会有非常宏大的信念，胸怀天下，比如张载的横渠四句：
这是非常宏大的一个愿景，不仅仅为了日常的温饱，而是为整个中华民族传承文化，保家卫国，护佑平安。这样的信念支持我们中华民族不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都有一批仁人志士挺身而出，舍身成仁，延续我们的文化血脉。
我们有这么多的人口，四十年来发展非常好，国力上有了巨大的提升，是大家齐心协力努力奋斗的结果，也是全世界的人认为中国人脚踏实地的结果。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在这个“好”上面再做得更好？我们这一代，还有我们下一代的孩子可以做更多的事情。第一要鼓励他们有梦想。第二，要让他们的这个梦想能够再往前走得更远一点。
有很多的小朋友，他有很多很朴素的、简单的想法，但是我们可以帮他一下，启发他为什么这么想，这个想法可能在社会上可以做什么样的工作，然后需要通过一个什么样的路径来实现它？慢慢的就可以引导孩子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立志这么重要，如何帮助孩子“立志”呢？
幼儿园是孩子的职业启蒙期，小学是孩子的职业认知期，要尽可能给孩子提供各种各样的职业体验，包括但不限于各种绘本书籍的阅读、观察身边的各种职业人群、参加职业体验活动等等。这些可以参看我之前的公号文章《长大后做什么？– 职业生涯规划（上）》、《长大了做什么？– 职业生涯规划（下）》、《真实世界的职业探索系列之一：医学启蒙》、《真实世界的职业探索系列之二：走进疾控》、《真实世界的职业探索系列之三：了解医保》、《真实世界的职业探索系列之四：司法鉴定》、《真实世界的职业探索—媒介素养》、《真实世界的职业探索系列之六：中药制药》、《真实世界的职业探索系列之七：探访药检》。
中学就要开始职业规划了，初中家长要充分和孩子沟通如何结合自身的兴趣和擅长来考虑未来希望从事的职业，高中家长可以给孩子创造一些机会去深度了解、甚至实践未来的理想职业。这个阶段可以让孩子看一些传记类书籍、电视剧和电影，比如《模仿游戏》讲数学家艾伦·图灵的、《美丽心灵》讲经济学家约翰·纳什的、《心术》讲医生的、《法医秦明》讲法医的、《底线》讲法官的、《夺冠》讲运动员的等等，完全可以从中窥探一二。过来人都知道，其实工作远远不是考试那些知识能搞定的，需要的是复合的能力、坚韧的意志和良好的人际关系。
一旦孩子有了一些想法，家长可以想办法在朋友圈里找一找相关行业内的朋友，尤其是一些比较优秀的从业者，和孩子们聊一聊。聊之前，和孩子一起讨论一下访谈提纲，聊的时候尽量让孩子自己来，聊好以后可以一起做个总结。
比如瑞瑞高一回国过圣诞期间，我就请好友们帮我牵线了上大和华师大的人类学教授，让瑞瑞去做个访谈，全程让她和教授聊，教授从学科发展、学科细分领域、学科未来从业方向、工作上可能的一些困难、需要的一些技能等等都会做介绍，也会做阅读书目推荐。我在边上观察，发现孩子问的问题还蛮深入的，全程互动非常良好。
后来我也帮一位朋友的孩子R联系了温影的好友聊影视专业，接下来这个孩子参加了温影的夏令营，高考也如愿考上自己喜欢的戏剧影视文学专业。
孩子有了明确的方向，读书的动力会更强劲，而且在高中选课和高考填志愿更容易。
瑞瑞的好朋友小S从小想学医，在参加了几次我组织的职业体验活动后还是很坚定，虽然高一选课她也对物理不是很自信，但是为了学医，小三门她还是毅然决然选了物理化学。尽管当中也有过几次犹豫，最后高考还是坚定的一溜医学院填下来，录到哪个医学院就去那个医学院，做好准备考研考到更好的学校。这样她始终在她的追梦之路上行走，不会偏离初心。有的孩子高考成绩出来了还是不知道自己想学什么，但是填志愿的时间很有限，就会很纠结，而且一旦去了自己不喜欢的专业，道路会更加曲折。所以，不管是家长还是孩子都要提前做点功课。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
（本文首发于作者同名公众号，获作者授权转发，内容略有修改）
作者简介：冻石头，来自厦门，扎根上海。上海医科大学本科硕士，上海中医药大学博士，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访问学者。资深医药人，资深妈妈，业余师承名医研习中医。热爱阅读和旅游，致力于心身同调的家长教育、科普和组织真实世界的职业体验活动。
转载编辑：一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