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凯斯·R·桑斯坦（Cass R. Sunstein)，纽约时报，2024-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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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春天，由于中东冲突持续不断，许多美国大学都发生了抗议活动，引发了关于校园言论自由的激烈争论。如何做出适当的回应，各高校争论不休。
宾夕法尼亚大学拒绝放映一部尖锐批评以色列的电影。在哥伦比亚大学，警察逮捕了100多名学生，试图清空该校的亲巴勒斯坦营地；后来课程被转移到网上。
但在西北大学，校方与抗议者达成了协议，几乎所有的帐篷都被拆除，作为回报，校方做出了多项承诺，包括同意“为五名巴勒斯坦本科生在西北大学就读期间提供全额学费”。
关于是否应该在校园内禁止反犹太主义言论，以及反犹太主义言论的正确定义，一直存在激烈的争论。随着新学年的开始和总统大选的临近，我们可以预见到会有一系列问题引发抗议活动，从而对校园内的言论自由提出新的问题。
为了回答这些问题，我们应该参考《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其中规定国会“不得制定……剥夺言论自由的法律”。这些话为就高等教育中言论自由的范围和重要性达成新的共识提供了正确的基础。
作为一种号召，这种共识应赞同最高法院大法官所写的最伟大的句子。1943年，罗伯特-H-杰克逊大法官写道：“强制统一意见只能实现墓地里的一致。”的确，第一修正案的框架不适用于私立高校–只适用于公职人员和机构。
如果哈佛大学、斯坦福大学、贝勒大学、范德堡大学、波莫纳大学或科尔比大学想要限制言论，第一修正案通常不会阻拦（尽管州政府可能会选择将第一修正案的要求适用于高校，事实上加利福尼亚州已经这么做了）。不过，大多数高等院校，无论规模大小，最好都能自觉遵守第一修正案。
经过几个世纪的发展，第一修正案的理论提供了很好的指导。如果高校遵守这一原则，他们就有了一套现成的具体原则作为基础。
他们不必费力地从头开始制定一套规则。如果学校的价值观与《第一修正案》的要求发生冲突，价值观通常应该让步。《第一修正案》保护不同意见，但它显然不是绝对的。
例如，它不保护最高法院所说的“真正的威胁”。性骚扰也不受第一修正案的保护。如果一位教授告诉一名学生，如果她想得到好成绩，最好和他约会，那么他可能会受到纪律处分。抄袭是没有权利的。如果学生或教授将其他学者的作品当作自己的作品而受到惩罚，第一修正案并不妨碍这种惩罚。
如果学生想占领教学楼或破坏大学财产，第一修正案也不会帮助他们。宪法并不禁止大学执行关于非法入侵的法律，《第一修正案》也不保护共谋犯罪。
如果一群学生或教授密谋违反法律，也不会仅仅因为密谋包括言论而受到保护。更微妙的是，第一修正案允许大学惩罚那些旨在煽动并可能导致“即将发生的违法行为”的言论。根据这一标准，学生或教授可以因为煽动愤怒的人群占领校长办公室而受到惩罚，但不能因为他们说“美国是一个种族主义国家”或“资本主义是强奸”或“以色列正在实施种族灭绝”或“堕胎是谋杀”而受到惩罚。
第一修正案保护愤怒、不爱国、侮辱、仇恨、伤害、冒犯甚至有害的言论。每当高校试图规范言论时，他们需要区分三种限制。
有些限制基于观点。例如，一所大学可能会试图惩罚尖锐批评以色列或基督教，或否认气候变化现实的言论，因为这些言论所表达的观点。根据第一修正案，因观点而限制言论是大逆不道的，通常是违宪的。其他限制是基于内容，而非观点。
一所大学可能会规定学生不得讨论某些话题，如民权或外交事务，但不会惩罚任何特定观点。根据第一修正案的理论，基于内容的限制也是极不受欢迎的；法院极不愿意支持这些限制。
还有一些限制与内容完全无关。如果不允许学生在午夜过后在宿舍大声讲话，那么无论他们是支持平权法案、呼吁每天祈祷还是说希特勒有很多好主意，都无关紧要。法院通常会支持内容中立的限制，前提是这些限制有充分的理由，而且不会对言论自由造成不必要的侵犯。
不管有没有第一修正案，学术环境都有自己的考虑因素。重要的是，《宪法》允许高校考虑这些因素。
在莎士比亚的课堂上，学生和教授可以按照管理者的指示讨论莎士比亚，而不是总统大选。历史系可以拒绝给予工作重点是气候变化而非历史的助理教授终身教职。因此，即使高校选择遵守第一修正案，它们也可以施加其他地方不允许的限制。
英文原文：Only the First Amendment Can Protect Students, Campuses and Speech
作者简介：凯斯·R·桑斯坦（Cass R. Sunstein），现为美国哈佛大学法学院教授，奥巴马竞选团队的法律事务顾问，美国艺术与科学院院士，美国律师协会分权与政府组织委员会副主席，美国法学院联合会行政法分会主席。现在是白宫信息管制事务办公室主任。奥巴马在芝加哥大学任教时的同事。
桑斯坦教授的《校园言论自由：口袋指南》（Campus Free Speech: A Pocket Guide）一书为理解校园内言论自由的复杂性和重要性提供了宝贵的视角，对教育工作者、学生以及关注言论自由问题的公众都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以下是内容摘要：
言论自由的法律框架
- Sunstein阐述了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对言论自由的保护，以及它在校园中的适用情况。第一修正案禁止政府限制言论自由，但私立大学不受该条款约束，不过，大多数高等院校，无论规模大小，最好能自觉遵守第一修正案的原则。
允许的限制
- 真实威胁：明确指出第一修正案并不保护“真实威胁”，如学生威胁对同学使用暴力或破坏建筑，这与其他普通法犯罪没有区别，大学可以对此类言论进行限制。
- 基于内容、内容中立和观点的限制：Sunstein讨论了大学可以基于内容（如教授在课堂上不讨论特定话题）、内容中立（如禁止午夜后在宿舍播放大声音乐）或基于观点（如为实现思想多样性而雇佣持特定政治观点的教授）的限制来管理言论，但这些限制需要在保护教育使命和维护言论自由之间找到平衡。
言论自由的必要性
- 学习和探索的核心：Sunstein强调言论自由是教育和学术探索的核心，允许多样化的观点和坦率的意见交流是教育事业和追求真理的关键。大学和学院作为民主的重要武器库，应当鼓励不同观点的表达，促进思想的碰撞和交流。
- 多元主义的价值：他引用了美国最高法院法官Robert H. Jackson和Oliver Wendell Holmes Jr.的经典言辞，强调第一修正案的原则应被庆祝和尊重，以保护言论自由，从而维护教育机构珍视的多元主义。
教育使命与言论自由的平衡
- Sunstein认为，大学在追求教育使命时，不能仅仅因为某些言论引发不适或被视作排斥而轻易限制言论。他警告称，以学生或教职员工对言论的反感作为限制依据，可能会导致混乱，大学应避免这种“喝彩者的否决权”。
案例研究方法
- Sunstein的书提供了案例研究框架，通过具体实例探讨如何在校园中解决言论自由的困境。他分析了各种实际案例，帮助读者理解如何在复杂的校园环境中平衡言论自由与其他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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