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int Effect, Joint Power
星期三 二月 5th 2025

青铜器时代的二维码

【专栏】| Columnists>特立独行的服务器

JM特约撰稿人 冒牌王小波,杭州, 2025-02-03

我那位在考古所供职的老友最近总爱念叨,说商周青铜器上的饕餮纹不是装饰,而是工匠们刻在铜器里的求救信号。他说这些被活埋在墓道里的手艺人,把对自由的渴望敲打成兽面纹的獠牙,把对永恒的恐惧浇铸成云雷纹的漩涡。这话听着荒唐,可每次看见地铁里捧着手机刷短视频的年轻人,我总觉得那些蓝光映照的面孔上,也浮动着某种青铜器纹饰般的图腾。

上周三我被扫地出门时,办公室里那台会说俏皮话的AI正在给绿萝浇水。它用机械臂优雅地转着喷壶,液晶屏上闪动着像素笑脸:”王工,您的离职补偿方案已同步到云端,需要帮您预约心理疏导机器人吗?”我抱着装满键盘的纸箱,突然想起《洛阳伽蓝记》里记载的北魏铜人,据说它们能昼夜不歇地推磨舂米,最后被愤怒的工匠推进熔炉——历史总是个爱重复笑话的碎嘴子。

罗素说人区别于动物在于会制造工具,可他没料到工具终将学会制造人。上个月参观过三星堆博物馆,那些青铜纵目人的眼珠子突出得吓人,考古学家说这是古蜀人对”千里眼”的想象。现在满大街的监控摄像头倒是真成了千里眼,只是不知道三千年后的考古队挖出我们的服务器机房,会不会把硬盘里的考勤记录当成某种神秘的占卜甲骨?
我认识个程序员老哥,自从公司上了AI编程系统,他每天的工作变成给机器写的代码写注释。有天半夜他对着满屏自动生成的函数嚎啕大哭:”这些代码比我写得漂亮十倍,可它们永远不知道泡面凉了才好吃的道理!”这话让我想起明代的剔红匠人,当流水线漆器占领市场后,他们偷偷在漆层夹缝里描画裸女,被官府抓到后辩称这是给后世留点活人证据。

福柯说现代工厂是圆形监狱的变种,要我说现在连狱卒都换成算法了。昨天路过美团站点,听见个骑手对着手机哀嚎:”系统又给我塞了逆单,这特么是要我学崂山道士穿墙啊!”想起《天工开物》里记载的元代水转大纺车,二十四小时不休的纺锤逼得织娘们集体逃亡,最后在太湖边上成立了个刺绣无政府主义公社——可惜这个故事是我现编的,真实历史里她们都饿死了。

有回在陕博看见战国铜镜,讲解员说这些镜子照不出人脸,因为当时工匠还不懂平面打磨。现在我的化妆镜能分析肤质推荐护肤品,可每次看见镜子里那张被996腌入味的胖脸,总觉得和那些扭曲变形的铜镜成像也没啥区别。AI说这是认知失调,建议我购买虚拟现实头盔体验海滨度假,可我记得王小波写过,人最大的悲哀在于无法在真实与虚假间做出有尊严的选择。

昨夜梦见自己变成了青铜甗里的祭品,蒸汽顺着兽纹孔洞嘶嘶外逃。AI祭司穿着0和1编织的巫袍,用二进制念诵古老的裁员咒语。惊醒时扫地机器人正在床底转圈,它的激光雷达扫过我冷汗涔涔的脸,突然发出欢快的电子音:”检测到人类焦虑情绪波动,已为您预约无人倾诉热线!”

站在被改造成AI体验馆的原公司楼下,我突然理解三星堆青铜神树上的立鸟为何全都张着嘴。它们不是在歌唱,而是在青铜凝固的瞬间试图喊出最后的抗议。可惜三千年后的人类依然没学会聆听,只顾着给每只机械臂贴上效率至上的符咒,像商王给殉葬奴隶嘴里塞玉蝉那样,给我们每人发了个”灵活再就业”的数字护身符。

看着街边无人超市的机械手在给粽子礼盒系红线,我忽然想起小时候见到的老篾匠。他总说编织竹器要留个活扣,好让器物记得自己是生长过的竹子。掏出手机想拍张照,却见屏幕自动弹出广告:”AI编织大师课程,三十天让您传统技艺焕发新生!”这荒诞感让我笑出眼泪,恍惚看见两千年前的青铜匠人也在熔炉旁讪笑,他们的影子投在冷却的鼎腹上,渐渐凝固成永远无法被AI复刻的时光皱纹。

当自动驾驶取代马车夫时,伦敦街头爆发过抗议暴动;当机械臂进驻汽车工厂时,底特律的失业潮酿成血色黄昏。人类文明史本质上是一部工具弑主又造神的轮回史诗,而我们这代人正站在新纪元的青铜熔炉前,等待着被铸造成神像或是祭器。

(本文由DeepSeek根据作者给出的观点成文)

编辑:Jas

插图:萨其马摄影作品之新西兰系列:教堂湾(Cathedral Cove)

延伸阅读:

电子菩萨与碳基猴子
是人还是机器,或只是机器人?
塔西佗陷阱2022:我就信官方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