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邱慈观，可持续发展经济导刊，2024-08-01
珊瑚礁被喻为“海洋中的热带雨林”，生物多样性极为丰富，约有两百万种生物栖息其中。珊瑚礁是它们的觅食乐园、繁殖场所，更是免受风暴侵袭的避风港。但全球暖化、过度捕捞、垃圾污染和外来物种入侵等问题对珊瑚礁造成严重影响。过去二十年里，全球已减少半数珊瑚礁，若不积极挽救，预计2050年时九成珊瑚礁都将消失。
保护和复原珊瑚礁是当务之急，必须立刻展开，但所需资金庞大，如何募资是一大挑战。在此，混合融资被视为解决方案之一，近年来被应用于珊瑚礁保护领域。本文介绍采用混合融资模式的“全球珊瑚礁基金”（Global Fund for Coral Reefs, GFCR），解析其设立背景，融资模式、预期目标和参与机构，以期抛砖引玉，引发讨论。
以混合融资撬动资金
就募集资金而言，珊瑚礁保护和生物多样性保护等新兴领域都面临相同问题：场域风险高、商业盈利模式不明，在欠缺激励下私营资本不愿参与。特别是，涉及保护领域的企业必须在两个“P”之间求取平衡，既要维持生产（production）相关的“P”，又要顾及保护（protection）相关的“P”，而能够双赢的商业盈利模式尚待开发。
针对挑战，混合融资被认为是一种可以撬动私营资本进场的结构模式。混合融资主要通过慈善资本、公共资本和国际开发资本提供的优惠资本、担保、保险技术援助或赠款，以降低场域风险、增强信用或提高项目可行性，从而提高私营资本的进场意愿。
混合融资模式虽已存在一段时间，但近年特别受到瞩目，被应用到海洋保护、野生动物保护、森林保护等领域，具体案例有塞舌尔蓝色债券、犀牛债、全球林业和气候变化基金等。珊瑚礁保护方面， 2023年12月在迪拜召开的COP28会议，呼吁应将混合融资模式应用于该领域。
全球珊瑚礁基金
设立背景
从长期角度看，珊瑚礁保护并非单一问题，反之，它须能在解决珊瑚礁退化问题的同时，也发展可持续海洋经济，提高当地社区适应力。在此情况下，全球珊瑚礁基金因应而生，拟通过融资机制的使用和珊瑚礁友好型企业的孵化来建立一个“珊瑚礁友好型投资生态系统”， 从而推动珊瑚礁保护。
基金于2020年9月成立，是全球首个致力于珊瑚礁保护和复原的混合融资结构。它结合政府、慈善机构、私营部门和国际组织的力量，通过孵化企业和投资引导来开发珊瑚礁友好型企业。截至2022年底，基金的公私合作伙伴数已近半百。
基金构成
全球珊瑚礁基金由赠款基金和投资基金两个工具组成。赠款基金属于催化型资金，由联合国全球小组管理，召集机构提供赠款、技术援助和优惠贷款，为市场化投资创造有利环境，确保金融机制符合基金的保护目标。赠款基金的出资者主要为基金会和主权国家，前者有摩纳哥基金会、彭博慈善基金会等，后者有德、法、英、美等国。
在赠款基金发挥“催化”功能，打造出有利的投资环境后，投资基金为珊瑚礁友好型企业撬动资本。具体而言，投资基金是由私营部门主导的私募股权影响力投资基金，由Pegasus Capital Advisors管理，专门投资于商业项目和公司。至今为止，几家知名基金或已出资，或承诺出资。例如，联合国绿色气候基金以优惠贷款的形式参与投资基金，通过一笔首亏资本来形成风险隔绝机制，以降低私人投资者的风险。
投资基金的投资标的必须符合“双底线”标准，既产生财务回报，也能经由支持沿海生态系统、气候脆弱社区和珊瑚礁栖息地来产生社会回报。投资基金以开发多元化组合为目标，覆盖拉丁美洲、非洲和东南亚等地区，涉及多种行业。投资以10到15个项目或公司为上限，单笔金额在500万至7,500万美元之间，预期可获市场回报率。
依据基金的混合融资规划，其赠款基金以2.4亿美元为募资目标，投资基金以5亿美元为目标，预期撬动的社会资本在20亿到30亿美元之间，达到1:4的杠杆比率。
全球珊瑚礁基金的基金构成
投资案例
基金以可持续海洋生产、可持续沿海发展和生态旅游、循环经济和污染管理等为主要投资领域，具体落实于水产养殖、可持续野生捕捞、海洋生态系统保护、废物回收再利用等项目。
捐赠基金有一些共同融资案，以慈善资本和开发资本来撬动商业投资，而斐济的珊瑚礁和蓝色经济项目为其一。该案由捐赠基金和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基金共同出资，以促进珊瑚礁保护并实现财务可持续的珊瑚相关生计为目标，通过当地技术援助设施来孵化珊瑚礁友好型企业，并建立一个收益型实体来管理斐济的海洋区域网络。项目支持了一项甘蔗肥料计划，以天然肥料和农民教育来减少农业侵蚀，保护附近珊瑚礁。预计项目可对一百个社区创造就业机会，涉及资源监测、生态旅游、动物保护等方面，女性受益尤多。
投资基金的第一个案例落在巴哈马群岛的生态旅游度假村，基金为它提供开发费用和征地资金。该群岛的珊瑚礁在加勒比海地区占比高达35%，但珊瑚礁退化，防御风暴的功能不佳。因此，度假村以远离飓风的海岸线为发展据点，通过自给自足的能源和废物管理项目，将环境影响降到最低。依据规划，生态旅游度假村的收入将用于支付保护珊瑚礁、稳定鱼类资源、保护海岸线等费用。此外，本案更通过珊瑚保险和蓝碳信用来强化信用、降低风险，并提高收益。
除以上项目外，全球珊瑚礁基金的其他投资项目如表1所示。
资料来源：全球珊瑚礁基金2022年年报
前景展望
全球珊瑚礁基金成立才四年，但成果斐然，引入前沿保护理念、强化珊瑚礁相关生态系统、孵化企业、帮助地区经济转型、撬动社会资本、创造就业机会、赋能女性等。不言而喻，基金调和了环境保护与经济发展，让两个“P”齐头并进。
不过，全球珊瑚礁基金志向恢弘，雄心不止于此。2023年COP28会议上，基金与高级别气候倡导等组织合作，推出“2030年珊瑚礁突破”计划，以2030年保护全球剩余珊瑚礁的50%为目标，更以120亿美元资金募集计划来推动保护。
基金从长计议，拟以变革型混合融资来支持更多珊瑚国家，以可持续蓝绿转型方法来帮助更多小岛屿国家。依发展进度看，2030年时它将能支持400家珊瑚礁友好型企业，惠及2000万社区成员，增强300万公顷珊瑚礁复原力，并为750万公顷海洋保护区提供可持续融资。
对我国的启发
珊瑚礁保护与修复的资金缺口庞大，混合融资被认为是解决方案之一，本文介绍这种融资模式，解析全球珊瑚礁基金。以下简述混合融资及全球珊瑚礁基金带给我国的启发。
首先是政策层面的启发，其中包括加强海洋保护区的建设、出台鼓励创新融资机制的政策，打击不可持续的鱼类捕捞，以及完善珊瑚礁保护相关的法律法规。
其次是混合融资层面的启发，其中包括加强混合融资理念的宣导、探索国内适用的混合融资项目、推出降低风险的配套措施，以及推动混合融资项目的落实。
第三是双底线投资层面的启发，其中包括引入影响力投资者来形成混合融资结构。
第四是科学研究与监测层面的启发，其中包括通过加强研究与监测来精准掌握珊瑚礁生态系统的健康状态，并展开必要的保护及修复措施。
第五是公众教育与意识提升层面的启发，其中包括举办保护珊瑚礁的论坛、活动和培训课程，鼓励父母陪子女参加，使教育生活化，发挥更佳作用。
第六是社区参与和利益共享层面的启发，其中包括鼓励沿海社区参与珊瑚礁保护工作，以确保社区居民能从中受益，同时获得经济效益和环境效益。
第七是国际合作层面的启发，其中关键在于与国际社会共同携手努力，致力于实现海洋保护及生物多样性保护相关的可持续发展目标。
我国拥有1.8万公里的海岸线，300万平方公里的专属经济区，海南岛、西沙群岛、南沙群岛内存在大量的珊瑚礁。珊瑚礁的保护和修复是“推进美丽中国建设”的重要工作之一，而只有采用合适的融资模式，才能让推进工作更顺利、更成功。
作者简介：邱慈观，上海交通大学上海高级金融学院的金融学教授、可持续金融学科发展专项基金学术主任，杨露露和周瑶是该基金的研究员。
编辑：胡文娟
来源：《可持续发展经济导刊》2024年7月刊
（本文转摘自《可持续发展经济导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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